蓝莓讲述:母女猫奴……
母女猫奴
7月3日早打开电脑,见同事大侠在“说说”上发了一条讣告:“7月2日晚10点45分,卡卡突然过世,享年8岁,体重14.8斤。它一生乖巧可人,能自己打开房间门锁,聪明出同类。我心绞痛,与兮兮痛哭不已。雨夜,老公掘墓,将它葬于楼下花园。全家默哀,卡卡安息!”
[本期关键词:母女猫奴]
卡卡是大侠家的一只大白猫。兮兮是大侠的女儿,已参加工作,其QQ签名为“猫奴” 。卡卡去了另一世界,兮兮把她原来的签名改为《卡卡……我的卡卡……来世还做我的宝贝》。
以下是兮兮在卡卡去世第二天写的日志,大侠在“说说”上转载此文时说:“我的女儿已经可以替我表达悲伤了……”
与往常一样两点一线的生活,可为什么视线常常变得模糊不清,又下雨了吗?
我从冰雪消融的那天就开始说,等天气暖和了,找个太阳大大的周末,我要给卡卡洗个澡。
我从立春嘀咕到春分,从春分嘀咕到立夏,连夏至都溜走了,我还是没给卡卡洗上澡。说好的大太阳呢?
钥匙插进锁孔,像就要打开潘多拉的盒子,我闭上眼睛,扭动钥匙,多希望一睁眼,梦就醒了。
门打开了,是空的。
跟我打招呼的,只是那堆七扭八歪的旧拖鞋。
还在幻想会有那么一只乖巧聪明的猫咪,在你上楼时就听出你的脚步声,在你开门之前,就已经蹲在门口,以让你能够在推开家门后第一眼就望见它吗?
别傻了,潘多拉里只有痛苦。
这是你离去的第一天,我与眼泪作伴。我从未奢望过能与你相伴一生,可我也从未预料过你会这么早、这么突然地离开我。
没有任何预兆,就连我的睡裤上都还挂着你前一晚在我被窝撒娇时留下的白毛。
你的毛发有点粗糙,远不及COME(大侠家的另一只猫——作者注)摸起来那般柔软,我和妈妈也是凭着这一点,可以在黑暗里通过触摸就轻易辨别出半夜跳上床来的是你还是COME。
我不能自已地想象着,想象你在生命尽头挣扎时的模样——你多希望我和妈妈握着你的小爪子,看着你的黄眼睛,给你一点求生的力量,抑或是,死去的勇气。可是当时,你却那么孤独。
我是要有多粗心,才能在喊你“卡卡快来梳毛啊”却看不见你的身影,还能淡定地不以为意;我是要有多糊涂,才能忘记你向来都是一听到这句呼喊,就会立刻扭着浑圆的肚子跑出来,伏在我腿边。
对了,我一直搞不清楚,为什么每次给你梳毛,你都要把尾巴和小屁股撅得老高——8年了,这是我少有的、读不懂的你的语言。
8年的朝夕相处,对你的爱早就融进我的血脉里,我的网名为你而改,我是“猫奴”,我愿意。
你总是在早上5点的时候饿。你饿了就会直接跳到我的枕边,拿爪子抓我的嘴,拿小牙齿啃我的鼻尖,全然不顾我是不是正在做什么举世无双的美梦。迷迷糊糊地起床,给你一勺猫粮,然后回到被窝继续睡觉——有时候竟然断掉的梦还能接上,看来早上5点喂你吃饭已经是我在睡梦中就可以完成的作业。
我会在晚上8点多的时候冒着雨去桂林路给你们买猫粮。我会因为你在我被窝里沉睡,担心吵醒你,就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不敢动,累到腿都发酸。我会在兜里只有23块钱的情况下,花20块钱给你买一包皇家猫粮,然后自己用3块钱买一碗不加火腿肠的烤冷面……
当然,你虽然不能在半夜出去给我买烤冷面,可你始终在以你的方式爱我,回报我……
我玩电脑的时候,你不是在我的键盘上踩来踩去,就是趴在我的鼠标垫上让我没地方用鼠标。我推开你,肥肥的你又蠕动着回来。我再推开,你又回来……
每天早上洗漱的时候,你都会跳到洗漱台的铁盒子上,目不转睛地看着我,看我洗脸,看我刷牙,看我梳头发……
每次我不开心躺在床上掉眼泪的时候,你都像一只能看透人心的精灵,凑到我面前,轻轻地嗅我的脸……
有你在身边,我是那么快乐。我常常想,如果你是个孩子,你都上小学了。
噢,所有的美好,都定格在回忆里了。2013年7月2日,晚上10点45分。
我在床上发现你时,你的身子已经僵直了。手触上去的时候,回应我的只有自己嗓子里沙哑的“啊——啊——”声,那一刻我什么都说不出来,甚至眼泪都流不出,我像荒原中死去了伙伴的困兽,痛苦成了最原始的哀鸣。我那昔日里可爱的宝贝啊,你为什么带着那么痛苦的表情离开这个世界?
我给你穿上我的白T恤,把你裹进袋子里。袋子被封上的那一秒,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再也没机会一边抚摸着你,一边嘲笑你:卡卡呀,男孩就是皮肤不好,你这毛也太粗糙了,你看看COME,女生的毛就是滑。~
外面雷雨交加,可我抱着你并不觉得冷。你的肚子似乎还有余温,贴在我身上是那么暖和。我总是拿你的肚子取暖,还记得冬天的时候吗?我一冻脚,就把脚丫塞到你怀里。你太肥了,你一只属猫的家伙怎么可以有那么宽阔的怀抱?
我们摸着黑,把你葬在了楼下的花丛里。没有了你的温暖,瞬间就是彻骨的寒。不可抑制的眼泪,被雨水打落成碎掉的梦,一片一片随着你被埋进了泥土里。想起那些可恶的蚂蚁,那些可恶的蚯蚓,会去撕咬你的身体,我的难过又不能抑制。但是你终究会成长为一朵朵明艳的小花,陪我走完今年的夏天,纵使以后白雪纷飞,春风吹又生。
宝贝卡卡,你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精灵。黑暗里别怕,我们只有一窗之隔。
宝贝卡卡,我好想你。有空的时候来我梦里吧,好想再抱抱你……卡卡。哦,我的卡卡……
与兮兮这篇悼念文字一同上传的,还有卡卡生前各种姿态的照片。接下来的两天,大侠的“说说”一条接着一条:“从此我失掉了卡卡,它从我的生命中消逝了,永远永远地消逝了。我简直像是失掉了一个好友,一个亲人。”“一想起它,我的内心就颤抖不止。”“卡卡,我想你,睡不着,翻看你的照片,泪流满面……”“卡卡宝贝,如何让我不流泪……”大侠的感情已脆弱到极点……
大侠的“说说”也由此获得极高的访问率,一时间评论如潮。有安慰的,“猫虽九命,固有一死。卡卡人人皆爱,已重于泰山,以人类高规格葬之,它之幸也。主人慈善为怀,更应心安。你还有COME,别太难过了。” 有同病相怜的,“大侠与兮兮对猫的挚爱,也引起了我的心酸回忆,想起了自己曾养过的小海龟、小鸭子、小松鼠,还有小时候奶奶和妈妈家养的小狗和小猫。如今,它们无一例外地都离我而去了,可它们的音容笑貌还无比清晰地留在我的脑海里,成为我无法忘却的记忆。”有提醒的,“养猫的人家都有这样的体会,每一只家猫都是全家人的心头肉,它们的健康快乐是最重要的。做个猫奴,不只是看着猫们快乐的生活,更主要的是,要仔细观察它们的吃喝拉撒有什么反常,等等……”
大侠母女俩都爱猫成癖,家里一直养猫,都属猫奴。大侠说过,同它们在一起,心里感到怡然、坦然、安然、欣然,反正是别有一番滋味。
就在大侠心情最沉重的时候,有个通达世事的朋友告诉她,猫们有一种特殊的本领,能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寿终。到了此时此刻,它们绝不待在主人家里,让主人看到死猫,感到烦恼、感到悲伤。它们总是逃了出去,到一个最避静、最难找的角落里,地沟里,山洞里,树丛里,等候最后时刻的到来。因此,养猫的人大都在家里看不见死猫的尸体。只要自己的猫老了,病了,出去几天不回来,他们就知道,它已经离开了人世,不让举行遗体告别仪式,永远永远不回来了。
大侠因此在“说说”上埋怨自己:“在卡卡死这个问题上,我们顺应了自己的心愿,却违背了卡卡的心愿——作为一只猫,它本意不想这么死。我们是多么粗心啊!根本不知道卡卡病了,而且已病入膏肓。我们家在5楼,平时家人都上班,虽然房间的门锁它能打开,可进户门是在外面反锁着的,它就无能为力了。它一年四季整天在家里宅着,即使知道最后时刻就要来了,也找不到出去的路啊!让卡卡这么没有尊严地离去,我们对不起它!”
大侠及女儿对爱猫卡卡的情感,我能理解。不只大侠母女这样的普通人会对猫难舍难分,柔情百转,就是许多铁骨铮铮的大人物也面临着同样的脆弱。记得季羡林先生曾在他的一篇纪念猫的散文《咪咪》中这样写道:“我现在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了。我原以为自己不是多愁善感的人,内心还是比较坚强的。现在才发现,这只是一个假象,我的感情其实脆弱得很。”“我这样一个走遍天涯海角饱经沧桑的垂暮之年的老人,竟为这样一只小猫而失神落魄,对别人来说,可能难以解释,但对我自己来说,却是很容易解释的。从报纸上看到,定居台湾的老友梁实秋先生,在临终前念念不忘的是他的猫。我读了大为欣慰,引为‘同志’,这也可以说是‘猫坛’佳话吧。我现在再也不硬充英雄好汉了。我俯首承认我是多愁善感的。咪咪这样一只小猫就戳穿了我这一只‘纸老虎’。我了解了自己的本来面目,并不感到有什么难堪。”
我想,大侠与兮兮这对母女猫奴,也是通过爱猫卡卡的死,了解到自己的本来面目了吧。祝愿COME长命百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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